秋风乍起,树叶摇曳,发出“沙沙”声;枯叶坠地,生出“噗噗”声。古人云:“木叶动秋声”。
叶声,秋声中的先锋号,它预示了季节的变化,宣告了秋天的来临。随之而来的,是各种各样的声音,既有虫儿的低吟,也有雨落瓦檐的轻响,还有雁阵划破长空的鸣唳。
秋声,不只融于自然里,也回荡在历代文人墨客的诗词歌赋中。
欧阳修听见的秋声最是磅礴:“初淅沥以萧飒,忽奔腾而砰湃,如波涛夜惊,风雨骤至。”那是人生的波涛在他胸中激荡的回响;而刘禹锡的秋空却是另一番光景,《秋声赋》里的“碧天如水兮,窅窅悠悠;百虫迎莫兮,万叶吟秋”没有半分萧瑟,满是秋空澄澈的闲适。同样的秋声,入了不同的心,便成了不一样的诗篇。
有些秋声刻在离别之时。郑谷送别友人时,“行色回灯晓,离声满竹秋”,通过空间和声音的叠加,强化离别场景的凄清。
若是逢着异乡的秋,秋声里便多了几分怅然。“秋声无不搅离心,梦泽蒹葭楚雨深”,杜牧《齐安郡中偶题二首·其二》里的秋声,让背井离乡的怅恨跟着楚雨翻涌。“霜前凄切兼砧杵,月里悲凉断塞鸿”,许国的《秋声》,“长”在塞北疆场上,满是漂泊天涯的寂寥。
也有人把秋声读得淡然。皎然在《寄报德寺从上人》里写“空色清凉寺,秋声鼓吹山”,青峰间的秋声混着晨钟,既描绘了报德寺的清幽环境,又融入修行意境。
秋声还能漫过书页、绕着回忆。陆游“白发无情侵老境,青灯有味似儿时”,秋声漫过泛黄书页,藏着对旧时光的珍视;纳兰性德见西风卷叶,叹“谁念西风独自凉,萧萧黄叶闭疏窗”,那“萧萧”的秋声里,声声都是对亡妻的柔情。
对于秋声,蒋捷听得更细,他在《声声慢·秋声》里数尽了秋声:雨声、风声、更声、砧声、雁声……声声都说着不眠人的心事。
后世文人也爱写秋声。“园中万树叶,叶叶作窍号;辞柯碎琅玕,走瓦腾波涛。”这里的秋声,是梁启超园囿里的萧瑟磅礴;余光中望原野枫红,“黄透的枫叶夹着赭尽的橡叶,一路艳烧到天边。”那秋声藏在火红的叶影里。
秋声入了画,便成了看得见的旋律。南宋马和之的《月色秋声图》中,圆月高悬、老树摇曳,闲坐之人与侍立童子的姿态,让秋风萧萧的声息悄然藏进夜的宁静。清代华嵒的《秋声赋意图》中,明月、灯影与翻动的林叶,真切刻画了秋声萧瑟的意境。
秋声本无好坏,也从未因时因地改变。但文如心声,画若心境,当文人墨客把秋声写进文字、绘入画卷,秋声便有了温度。
又是一年秋天。原来,每个秋天,我们都在重复着古老的聆听——听自然的秋声,更听自己的心声。(梁华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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